2012年2月20日 星期一






半夜三點,我縮在被窩裡,聽著周杰倫「葉惠美」專輯的以父之名,一邊就著檯

燈的光線來回翻著法國藍帶出版的翻譯食譜書。書頁的外圈沾染還未完全凝結的

暗紅色血絲,翻著書頁的右手食指尖端的刀傷,隨著血管的脈動,一點一點的將

血液從約一吋的切口中推擠出透氣膠布外。枕在頭下方的右手掌心,燒熱的鍋柄

撕開手上的皮膚,留下了一點燒焦的邊緣,還有整片灰白色發臭流濃的水泡。


因為晚上沒有上班而失眠已經第五天了,在Pasta house-Yen倒閉之後。學校下課

後的路線硬生生的就這麼被截去了一大段。離開餐廳的前一天,在整理完雜物之

後我看著Chef Yen,在頹喪的神情中,讓人想到朱少麟筆下的馬蒂。悲哀的是她

在馬達加斯加以接近圓滿的方式被子彈貫穿了心臟,而師傅卻得清醒的面對朋友

的背叛、餐廳的倒閉,和天文數字般無止境的債務。


我感受到在 「異鄉人」 中,那份伴著母親冰冷的屍體卻無法落淚的心境。看著

師傅咬著牙,一口又一口的吞下酒精,眼眶還噙著淚水,我卻只想回家倒頭就睡。

面對兩年多來一手拉拔我、教育我的師傅,此刻我只剩彆扭和睡意。


餐廳交給了別人,幾個月後我回到了餐廳吃了一次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用餐時

段會搖身一變的魔法餐廳了,只能從輪廓依稀看出從前的模樣。像是年輕時風情

萬種的女人,一夕之間老去,只剩下發酸的黑棗體味,和垃圾袋般鬆垮的皮囊。

沒換掉的招牌,埋在裡頭的日光燈管無聲的用力閃爍著。像是被風吹破翅膀的蝴

蝶,在空中用生命作最後一絲掙扎。燈管突然發出輕爆的悶響,燈熄了。我站在

門口閉上眼睛,默默的任眼淚流下。


我想我說得太快了,畢竟是相當久遠的深刻回憶。突然闖入的結束,就如從工作

檯上落下的廚刀,快速且鋒利得讓人驚慌失措。我只能選擇害怕得轉身逃走,儘

管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述說的當下,我感覺自己像壞了的播放器,總是斷

斷續續,不知所以。我就是無法冷靜的面對和述說,那段充滿痛苦掙扎卻又美好

得令人尷尬的學徒時光,我試著從頭說起……。


進入Pasta house-Yen之後我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從洗碗工開始,到站上主菜的流

水線,前後花了兩年半的時間。Chef Yen在這段歲月裡一點一滴的教會我怎麼在

點餐的尖峰時段準備下一波點菜單的材料、同時將焗烤送上出菜口、將主菜擺

盤、把盛裝義大利麵用的瓷盤就定位、順便再洗一疊平底鍋堆上不銹鋼製的器具

架。但我接著要說的是更之前的故事,從第一天進入廚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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