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0日 星期一






清晨五點,我穿著橡膠雨鞋,短袖上衣。坐在市場外圍公園的椅子上,喝著雙倍

咖啡因的罐裝咖啡,想讓昏昏欲睡的腦袋清醒點。


我仰著頭,往嘴裡倒了倒剩餘的咖啡。叼著煙,拖著腳步由小巷走進菜市場。昏

暗的光線穿透過縣政府為市場架設的波浪板屋頂,路旁的豬肉攤上攤著從頭到尾

被切成兩半的豬體。肉販拿著噴火槍來回的燒去豬身上殘餘的細毛,高壓噴出的

火焰聲覆蓋整條小巷,還参雜一點細小纖維燃燒時的霹啪聲。空氣中充滿油脂的

香味、毛髮燃燒的刺鼻味道和水溝裡漫出的臭氣。


我的內心沒來由的感到不安,加快腳步通過小巷。逃出又濃又濕,幾乎讓人窒息

的炎熱空氣。我從巷子的間隙中看見吳叔,他靠在水溝旁的矮圍牆,嘴上叼著煙、

手上拽著一罐維士比。和幾個穿著像是破布般的短袖衣褲、頂著花白短髮,年約

六、七十歲的老人家,一起抽著煙。我往吳叔走去,地上胡亂的放著幾落疊起,

用寶麗龍箱裝著的魚貨,和幾條有人一半高的大型魚。


我走到吳叔身旁,「吳叔!我來幫你殺魚了。」我試著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開心

又期待。「阿!哩來阿喔,那野架早?哪無……地上鮸仔幫我打打勒厚阿。」吳

叔指著地上的一條銀白色的大型魚,國台語交雜著。想讓我這個親戚家的北部小

孩聽懂他的話。


我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鮸仔,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在餐廳、在飯店。送來的都是一

批一批,頭尾內臟被斬去挖淨的魚身。荒謬的是,我有一瞬間在視線範圍內尋找

殺魚的不銹鋼檯面,我想我一定是還沒睡醒。


吳叔看我呆站在原處,一臉呆滯。笑了笑說,「阿這款魚攏昧抬,係阿那作總舖?」

他說完後蹲下,從旁邊裝著刀子的塑膠水桶裡撈出去鱗器,用腳抵著魚的大頭,

啪沙啪沙的刮去拇指大的魚鱗。被刮起的鱗片往四面八方胡亂飛射。去了鱗的

魚,閃著黑灰色的銀色光芒。吳叔接著從塑膠水桶裡,抽出一把和我手臂差不多

大的魚刀,砍去魚頭。手法之俐落,讓我忍不住摒著呼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把切去了頭,挖除內臟的鮸魚扔上貼著塑膠墊的木板桌。將能輕易砍斷我脖子

的大刀推到我手裡,接著從汗衫的口袋裡摸出一支白長壽,「切片,慶采切個兩、

三片厚阿。」他提著維士筆、叼著煙,一轉眼人已經不見蹤影。


我不知所措的拿著十字軍忘了帶走的大刀,試探性的用右手推了推平擺在桌面上

的魚肉。接著低頭看著左手上的刀。


我的天,我以前在廚房裡殺魚用的”大”魚刀,相較之下小得像繡花針。我把魚

刀左翻右翻, 小心翼翼的將刀鋒貼上魚身,慢慢的將刀鋒往下方推。我感覺到

刀鋒劃開堅韌的魚皮,沒入緊實充滿彈性的魚肉中。我貼近切口一聞,從肉和皮

之中傳來一陣清涼的海藻味。我感受到一陣興奮,這恐怕是我這輩子切過最新鮮

的魚肉。不是說以前在廚房裡我沒用過好東西,不過現在我手上的感覺告訴我。


這,可真是貨真價實的好貨色。


我接著緩緩的將刀鋒繼續往下推,遇到了魚身的中骨。無論怎麼鋸割拉推就是切

不斷又硬又粗的骨頭,我將刀身稍微提起,瞬間用力往下壓。不這麼壓還好,一

壓之下偏斜的刀鋒,從兩旁的魚身上刮下了一堆碎肉。一陣忙亂之後,總算是切

下一片被切壓得支離破碎的肉片。


吳叔出現在我身後,「夭壽!哩哪切尬阿捏?」我拿著刀,無奈的對著他乾笑兩

聲。他將刀接過去,俐落的一刀下去,切出一片片,閃著光澤的緊實的肉片。與

我的碎肉片一相比,美得簡直可以稱為藝術品。


我蹲在木板桌後水溝上頭,清理散落在地上的魚鱗、魚鰓和內臟。市場裡的人漸

漸多了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人群發出的轟轟聲,偶而還參雜著幾聲特別響亮的叫

賣口號。


我要學的,比我想像得還要多得多。想到這,我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鮸魚料理


以前人有句諺語「有錢甲鮸、無錢免甲。」,鮸魚的地位可見一斑。但現在菜市

場上也能輕易的找到比較便宜,品質又不差,一斤賣200塊錢的鮸魚。肉質緊實

的鮸魚不論是抹上香料、鹽和橄欖油,煎得酥脆。或是用魚頭魚尾煮成味增或是

薑絲湯,都很適合。


材料:


鮸魚 一片(約500公克)

香料鹽 少許(或是一般的海鹽也可以)

檸檬 半顆


作法:

1.將鮸魚抹上香料鹽,淋上橄欖油。放入遇熱好的鍋子裡,用小火煎到焦黃。

2.要特別注意的是,盡量不要移動魚肉,會比較容易煎出漂亮的顏色。

3.在煎到一半時放入切成一半的檸檬,將肉面煎上色。

4.裝盤即可,吃的時候可以搭配簡單的蔬菜。檸檬因為煎過,所以酸味比較溫和,

而且會帶一點柔順的焦糖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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