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昏暗的餐廳，穿過用餐區揭開油膩的廁所布簾。反身將廁所的門鎖上，在

小得讓人難以轉身的廁所裡，從塑膠袋中拿出純白的廚師服和圍裙。我褪去永平

工商的制服，將廚師服換上。廁所裡鵝黃色的燈光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我扭

開水龍頭，用雙手掬起水洗臉，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再洗一次。我進到廚房裡，

師傅正在餐廳門口邊講電話邊抽著萬寶路的淡煙。我慌張、不自在的站在廚房

裡，左手大拇指不自覺的摩擦食指的指尖。


我怕生，特別是第一天到某些地方去上課或上班的時候，總是讓我特別的緊張。

廚房很安靜，我甚至感覺的到眼球在臉上轉動的聲音。廚房很小，大約才三張雙

人床的面積。天花板矮得讓人想要彎下腰來。爐子上的高湯鍋裡熱著不知道是什

麼的濃湯，散發出迷人的奶油香氣。我看了看身邊的水槽，裡面堆滿了油膩、沾

滿各種醬汁的鋁製鐵氟龍平底鍋。

「總之，先把鍋子洗一洗吧。」

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腳在油膩的地板上滑了一下。我慌張的回頭瞥向

聲音的來源，一個男人邊叼著煙、邊摺著廚師服的袖子。

「你就是今天要來幫忙的人？」

他微笑的問我。我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僵硬，並向他點了點頭。

「先把水槽裡的鍋子洗一洗吧」他說。

「好……」我感覺到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發出的聲音像是生鏽的腳踏車

鐵鍊。

男人走進廚房，打開工作檯下的冰箱把裝著材料的塑膠盒，拿出來打開、又放進

去。嘴上喃喃的唸著「青花要補…蛋應該還夠…靠北，甜椒又要切…菇不知道還

有沒有……」我一邊偷偷的看著他，一邊轉開水龍頭刷洗水槽裡的平底鍋。「阿

皮，麵還有多少阿？」我又被嚇了一跳，這裡的人搞什麼，走路都不發出聲音的

嗎？我抬頭看，是師傅。他低頭看了看我「嗨，弟弟。要怎麼叫你阿？」我勉強

的拉開嘴角，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微笑「叫我Joel就好。」師傅拍拍我

的肩膀，對我笑了笑「沒關係，今天你第一天來。不用太緊張，而且星期二通常

生意不會太好。」我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心想，怎麼可能不緊張？我今天是

人生中第一次進到廚房裡工作阿。「那你這邊鍋子洗完，我看看……」他走向阿

皮，兩人交談一下之後轉頭帶點疑惑看著我「學校有教過怎麼切菜嗎？」我點了

點頭，對於切菜我還算有把握，我可是在過不久就要拿到中餐丙級的證照了。在

那之前我已經會殺魚、取雞胸肉、把蘿蔔切絲……我認為單純的切菜應該難不倒

我。「那你等一下幫我把雞腿去骨，可以嗎？」我無意識的點了頭。等一下，雞

腿去骨？是指把骨頭從雞腿裡面拿出來嗎？怎麼可能，它們黏的那麼緊！「師

傅，那個…雞腿…我不會。」我低頭羞愧的向師傅求救。